北山研究所，地下三层个人研究室
张宇城轻轻抚摸妹妹的额头，手掌拂过柔软的额发。
“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哦，你看，我已经不需要穿拘束服了。”张雨琪将两只手伸出被窝，“琼姐和小沐姐姐都说我可以外出了呢。”
“是吗？”张宇城笑道，又想起了妹妹过去不得不穿着拘束服的样子，心里隐隐地有些难过。
“哥哥，你是不是交到女朋友了？”张雨琪突然问。
“诶？”张宇城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是不是交到女朋友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张宇城有点摸不着头脑。
张雨琪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近自己的鼻尖，用鼻子嗅了嗅：“你的手指上有其他人的气味哦，还有一股很淡的香气，像是护手霜或者化妆品的气味，和琼姐用的护手霜气味不一样，是女孩子的气味吧。”
张宇城哑然，十多分钟前他和诺雅勾过手指。他这才想起自己妹妹的感官比他还要敏锐许多。
“看你这个样子，果然是交到了吧。”张雨琪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真能交到就好咯。”张宇城用指节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是，只是同学而已。”
“只是同学为什么会牵手？”张雨琪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
“不是牵手啊，只是手指碰到了……”张宇城被问得有点窘迫。
张雨琪眯着眼睛端详他的脸，然后又转头把视线移到天花板上。
“她漂亮吗？”
“嗯。”张宇城脑子里浮现起诺雅那张人偶般精致的脸，下意识地回答。
“那哥哥你……”张雨琪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喜欢她吗？”
张宇城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傻眼：“你问的问题怎么这么刁钻？”
“哥哥你刚见过她对不对？我刚看到你的时候感觉得到你心情不错呢，好像遇到了好事。”
“好吧好吧，你这么问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不讨厌她。”张宇城没辙了，老实回答。
他没有敷衍张雨琪，因为他知道自己妹妹虽然没有接触过多少人，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敏锐，能轻易地看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要说喜欢还是讨厌的话他当然还是喜欢诺雅的，但要说是不是恋爱的话他就拿捏不准了。他以前独来独往，没有谈过恋爱，甚至也没有认真地暗恋过什么人，自然也就不太清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是有觉得诺雅很吸引人，她既漂亮又聪明，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妹妹以外的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接触得这么深入，说不定换成其他的漂亮女孩他一样会被吸引呢？
说起来诺雅在某些方面和雨琪真的有点像，诺雅看上去坚强凌厉，一个人的时候却意外的柔弱。她们都给人一种有点孤独的感觉，因为她们都没怎么和同龄人接触过，遇到了困难都没有多少人可以求助，让人放心不下。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诺雅有好感，还是只是觉得她和雨琪相似所以才有亲近感。
“哥哥，你如果喜欢她的话，就要好好说出来，喜欢一个人，如果不说出来，就像种子没有种在土里，永远都发不了芽。”张雨琪努力作出语重心长的样子来。
张宇城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变成恋爱导师了？”他耸起眉毛。
“恋爱题材的小说和漫画都是这么说的啊。”张雨琪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床头柜。
张宇城也看了过去，床头柜上的确是堆满了各种小说和漫画，不只是恋爱题材，魔幻、冒险、科幻、校园……涉及各种题材的杂志和单行本，最顶上还有一张卷轴板，里面应该是储存了相当数量的游戏、漫画、小说还有视频，床头柜旁边还放着一台游戏主机。
张雨琪和他一样，也有着和异神兵相似的体质，却有着随时失控的可能性。杨以琼并不允许她随意外出，绝大多数情况下她都只能被锁在室内，在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不得不穿上特质的拘束服，以免照顾她的人在她发病的时候被她误伤。张宇城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状态会稳定一些，但张宇城只有在放假的时候才能回来陪她，带她出去走走。其他时候只有杨以琼和助手陪她，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和她聊天，有空的时候会教她一些功课。即便是这样，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以前她还能和张宇城通通电话，但张宇城去了联校之后不能随时携带通讯设备，她就只能靠这些东西打发时间，默默地看着卷轴板上的日历倒数哥哥回来的日期。
她可以从书本、网络还有照顾她的人那里里学到一些知识，但有一些东西是必须亲身接触才行的，比如朋友，比如恋爱……
她很乖巧，但乖巧得有些过分了。如果她能像普通女孩一样生活的话，应该就不用这么黏着自己的哥哥了。她可以上学，去交朋友，去喜欢一个男孩子或者被人喜欢，为零花钱、成绩和相处不来的人烦恼。可以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在操场边上看男孩们打篮球，可以和同学一起拿着冰淇淋一边聊天一边回家，放假的时候和朋友或者男朋友出去瞎逛、看电影……根本不用去理那个小时候会拽她辫子欺负她的哥哥，哪天很晚回到家张宇城要是刚好看见她走进家门随口问她“你去哪里了”，她可以头一摆甩下一句“关你什么事”。
这么一想如果有那么一个妹妹还真是蛮糟心的，不过比起唯一的亲人一直像囚犯似的被关在房间里，他更情愿雨琪变成那个样子。
“书上的故事是虚构的，有的地方很有道理，但不可以全信啊。”张宇城又伸手摸摸张雨琪的头，“等你的病治好了，你就可以外出，可以上学了，以后说不定你就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呢。”
“我——”张雨琪欲言又止，不知为何表情黯淡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张雨琪摇了摇头。
张宇城想了想，换了个话题：“行了，快起来吧。教授说你现在可以外出，我带你去市里逛逛。”
听到这句话张雨琪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那我要去看电影，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我老早就想看了！”
说着她就坐了起来，被子褪下去，宽松的睡衣领口里可以看到锁骨。
“行，我们一起去看。”张宇城不假思索地答应。
“还有还有，我在杂志上看到有一家冰欺凌店……”
“没问题，我们去吃。”
“我还想吃甜甜圈……”
“买！”
“我还想去游戏店逛逛。”
“也没问题。”
“那个，还有游乐园，我想和哥哥一起玩鬼屋和过山车……”
“雨琪你先等一下！”张宇城突然打断。
“诶？哥哥不喜欢过山车吗？”张雨琪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
“不是啊。”张宇城哭笑不得地说，“雨琪你刚刚才午睡好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们没有时间去那么多地方的。”
“哦，也是啊。”
“还有过山车之类的，先不要去玩好吗？教授说了太刺激情绪的东西对你的病不太好。”张宇城劝说道。
“哦，那游乐园就不去了吧。”张雨琪听话地点头，眼中的失落却是显而易见。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去坐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啊，还有射击游戏和舞台表演。我们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去游乐园，这一次我有二十天的假。”张宇城赶紧说。
“摩天轮……”张雨琪又期待起来。
“我会陪你一起玩的，所以那个……”讲到这里张宇城不自然地迟疑了一下，“过山车啊鬼屋啊这些还是先放一放吧，好不好？”
他这么劝不仅仅是因为雨琪的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还真不太受得了游乐园的刺激项目，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完全不恐高，从十几米的地方跳下去都不会受重伤，直面巨大的蛇形怪物都能保持冷静，但坐在过山车里或者走在鬼屋里的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地心慌，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那种特殊体质反而不会起作用吧。
“嗯好，那我们下午也不去看那部恐怖片了，我们去看另外一部剧场版动画吧，那部我看过简介，也一直想去看看。”
张宇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雨琪说完就兴奋地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扑向自己的衣柜。她在衣柜里选了好一会儿，最后拿出了一件精致的蓝色公主裙。这是以前张宇城给她买的，她的衣服并不算少，但没有什么机会穿出去，更多时候她只能在试衣镜前穿给自己看。
选好裙子后她就开始解自己睡衣上的扣子。
“哎哎，别在我面前换啊！”张宇城连忙出声制止这个冒失鬼。
“啊对哦。”张雨琪这才意识到不妥，停了下来，抱起裙子走向卫生间。
这几个月她一直待在房间里，只有杨以琼和一个女助手出入这个房间，这两个人隔一段时间还会给她做身体检查，所以她一时没想到该避讳一下此刻坐在房间里的男性。
“雨琪。”张宇城又叫住她。
“嗯？”张雨琪回头。
“你现在……真的有觉得好一些了吗？”
“放心吧哥哥。”张雨琪微笑着回答，她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她’已经很久出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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